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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 庶難從命 097 局勢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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析秋在吃了張夫人的解藥後,兩日後便“好了”起來。

佟敏之笑盈盈的看著她,臉頰兩邊的酒窩靈動可愛,他坐在析秋的床前,睜著大眼將他一路的見聞細細說了一遍,又拉著她道:“姐姐,江南真的很美……

天共水,水遠與天連。天凈水平寒月漾,水光月色兩相兼……”說完,他晃著腦袋,滿臉陶醉的樣子。

析秋掩袖微微笑了起來,佟敏之忽又耷拉著腦袋:“要是姐姐能和我一起去就好!”說完他又怕析秋真的失落,就眨著眼睛笑道:“等我長大了,我陪姐姐去,我們一定要走遍江南,看遍處處風光。”

“好。”析秋點著頭:“那你快快長大,姐姐等著你!”常說讀完卷書不如行萬裏路,佟敏之相比以前,談吐舉止要沈穩許多。

春雁在一邊聽著,就是滿眼的羨慕,笑著道:“七少爺,奴婢聽您這麽說著,都生出神往……江南真的那麽好?”難道大老爺遲遲不回京,就是留戀江南精致?

“當然!”佟敏之點著頭道:“我和姨娘站在船頭,清風徐徐……腳下是碧波蕩漾的湖水,魚兒在水裏歡快的游動,兩岸是山巒重疊,樹翠鳥鳴,有調皮的猴子倒掛在樹枝上,朝貨船上扔小小的石子,被人一喝立即嚇的四散逃開,可轉眼功夫又跑了回來,吱吱亂叫仿佛……仿佛就像和你在理論一樣擠眉弄眼的,那樣的風景情趣不知多有意思。”

“猴子也會理論?!”春雁也笑了起來:“真有意思。”然後又眼巴巴的看著佟敏之,讓他再講些有趣的事。

析秋靜靜聽著,目光慢慢變的悠遠……

等佟敏之說完,春雁給他重新沏了茶,夏姨娘進了門,析秋覺察到夏姨娘的變化,她臉上不再有懦弱膽怯,多了堅韌豁達,自信樂觀……她的變化析秋很心疼也很高興,心疼的是她知道以夏姨娘這樣的人,是愛情至上的若是沒有愛情,那婚姻便成了空殼,如今為了她們她在妥協,委屈自己去向大老爺低頭,去經營一段對於她來說是已經是毫無感情的婚姻。

“看著姨娘做什麽?”夏姨娘慢慢吹著手裏的燕窩,擡眼去看析秋,滿臉的笑:“可是姨娘臉上有臟東西。”

這樣真的很好,自她來佟府他們三人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,自在的待在一起聊天說話,她笑著搖頭:“沒有,只是覺得姨娘更加的美了。”夏姨娘雙頰一紅,啐道:“竟是拿姨娘打趣了。”

春雁笑著要去接姨娘手裏的碗,夏姨娘擺擺手示意她親自餵析秋,佟敏之也從杌子上跳起來,笑著道:“姨娘也太偏心了,我肚子也餓了!”夏姨娘呵呵的笑起來,滿眼裏的幸福洋溢:“特意給你留了,在外面呢……快去吃。”

佟敏之不過是說說罷了,笑著夏姨娘一說真給他留了,他反而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,嘴一翹道:“我去找三哥哥。”說著笑瞇瞇的要出門,夏姨娘卻是喊著他道:“你父親早上沒有吃早飯,稍後你去廚房把我燉的那晚清粥端去給他。”佟敏之懂事的點點頭,掀了簾子就走了出去。

夏姨娘端了碗過去,析秋卻接了碗:“我沒事了,自己吃就好!”夏姨娘卻執意要餵她:“姨娘餵你吧!”很堅決的樣子。

析秋點頭,含了一口燕窩她問道:“大老爺出門了?”大老爺早上出的門,雖然什麽都沒有說,析秋卻知道他定是在查殺手的事,大老爺為官多年斷案追蹤經驗豐富,她相信只要姨太太做了,就必然會留下痕跡……

佟家當年雖有錢可是卻沒有勢,大老爺中了舉人後張大老爺一眼就看中了他,大老爺上門提親時,張老夫人極力反對,可是張老爺卻執意要將大太太嫁給大老爺,事實證明張老爺的眼光很獨到,大太太跟著大老爺雖不曾得富貴誥命,可這些年她過的卻非常順坦,在佟府裏更是只手遮天,張老爺了解自己的女兒,好爭,好強……所以才挑了脾氣隱忍沈穩的大老爺,事實證明他並沒有挑錯人。

可是,大老爺有底線,那底線便是多情之下的薄情,他是意志堅定的男人,所以與他而言,愛,便是狠狠愛可以付出一切,厭棄時,便是頭也不回大步離開,絕不心軟!

對於大太太,想必大老爺此刻的心情,是後者,至於大太太,這兩天並不消停,若不是有大老爺壓著,大太太只怕會把她們母子三人撕了吃了。

待析秋和夏姨娘說了話,拉著夏姨娘兩人躺在一起睡了午覺,大老爺終於臉色陰沈的從外面回府了,析秋知道,這件事是該有個結果定論了。

她不期望也不希望,大老爺把大太太休了,家常倫理夫妻綱常,便是有理大老爺也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,更何況大太太還育有長子,便是什麽都不顧,佟慎之的臉面卻是不能不管。

果然,大老爺徑直去了智薈苑,遣退了一幹婆子丫鬟,關了門和大太太在裏面說話。

佟析硯靠在佟慎之胸前低聲哭著,佟慎之面無表情的看著智薈苑緊閉的大門,兩人靜靜站著,房間裏時而拔高的語調,便清晰的落在他們的耳中。

滿府裏死寂一片,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,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壓低了半分。

“是,失了侯府的婚事,我的確惱恨六丫頭,當她提出要去廟裏時,我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,可是也僅此而已,老爺查出這些什麽幫派之間的來往,即便是飛露做的,那也是六丫頭勾引了天青她心裏記恨著,這和妾身有什麽關系,老爺休要血口噴人!”錢是姨太太飛露出的,人也是她找的,她全程都不曾參與其中,她便咬死不松口,諒他也沒話說!

大老爺指了指炕桌上,江南漕幫裏進出賬目,冷笑道:“血口噴人?莫說六丫頭和天青的事是真假難查,便是真的姨太太記恨了析秋,若非有你同意和相助,她怎麽會有膽子動我佟府的女兒?沒有你的故縱她怎麽敢下這樣的狠手?不但請了殺手,還在刀上淬毒,真是好歹毒的手段!”

大太太氣的面紅耳赤,只覺得太陽穴裏亂哄哄的響成一片,她扶著桌子站穩,指著大老爺道:“老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,飛露即便住在府裏,可也不可能事事都來稟報我,我看是老爺如今和夏佩蓉如膠似漆,是看我這正妻生了厭煩,才故意事事針對我,那好,便是如此老爺就休了我吧,妾身立刻收拾了東西回應天,也好給老爺挪地方!”

這是威脅,大老爺冷冷的坐在椅子上,看著大太太橫眉冷對跋扈囂張的樣子,想到他們這些年一路走來時的點點滴滴,柳兒的死,翠屏的死,芳芝流產……還有那山東洪府的親事,直至今日他才知道,那洪公子不但殘疾,還是……他暗自慶幸當初三丫頭沒有嫁過去,更慶幸對方猝死讓六丫頭脫了險境,若不然他佟正安成了什麽了,想到此他便指著大太太道:“你還有臉威脅我?你若想回去我立刻讓人送你回去,到了應天也讓你兄嫂聽聽你的事,你拿府裏的女兒,去給徐家做人情,你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嫡妻,你可還記得你是她們的嫡母?!那洪府什麽人家,你竟是聽了姨太太的話想把析秋嫁給那樣的人,你還說你不知情姨太太請了殺手?!”他當初怎麽就相信了她的話,洪公子不過是頑劣了,便是退疾也不是全是康覆的可能……

“老爺現在來怪我?當初三丫頭時你可是親口同意的,為什麽到六丫頭這裏,你卻來指責我……當初侯府的婚事緊迫,我定了八丫頭,六丫頭的婚事便要早早去定,急急忙忙中哪裏就有合適的人,老爺不當家哪裏就知道這其中的苦。”她避開回應天的事,將話題轉開,說著捏著帕子嚶嚶哭了起來。

這話不說還好,一說大老爺臉色更加的陰沈:“侯府的親事,你還有臉來和我訴苦,去埋怨析秋?!太夫人定了析秋,她又是長,你就順了太夫人不也罷了,我們要的是有人能保護鑫哥兒,能維系兩府的姻親,嫁誰過去只要侯府高興,我們又有何妨,你呢……竟是不知天高地厚和太夫人玩起了手段,逼著太夫人去娶析玉,她才多大你讓侯爺去等一個小丫頭及笄,你的腦子裏都是在想什麽?”

大太太也心生了後悔,以為侯府比不得當年,可是終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她太低估了侯府的實力,可是縱然心裏再悔,她也斷不會去承認:“這件事我沒怪你,你到是責怪我?!我問你華兒生病時你在哪裏,華兒病逝時你又在哪裏,那些日子我心力憔悴,日日奔波兩府中,連做夢都夢到華兒活蹦亂跳的來和我說話,她去世了你只來一封信,連面都未露,你這樣的父親真寒了她的心。”她說著一頓,變的有些咬牙切齒:“我告訴你定八丫頭是華兒的意思,你可知道為什麽華兒一定要八丫頭嫁過去……因為,在她去世前,你的好姑爺便對六丫頭已經暗生情愫,華兒連死心裏都憋著一口氣死不瞑目!”

大老爺根本不信,她站起來滿臉失望的看著大太太:“侯府的事未成,六丫頭的婚事成了如今的局面,這些錯你不反省,卻只知道指責六丫頭的不是,如此你就夥同了姨太太處之而後快?!張飛鳳我對你很失望。”大老爺搖著頭,嘆氣的擺手道:“你吃準了我即便什麽都不顧,也會顧著慎之不會拿你怎麽樣是不是……是,我確實不能拿你怎麽樣。”

大太太聽著一喜,眼底露出一絲得意來,可還沒她得意玩,大老爺又開了口,聲音淡淡已經毫無情緒:“從今天開始你就待在這個院子裏,沒有我的命令哪裏也不許去,至於姨太太,我已經通知了徐大人,這樣歹毒之婦我佟府容不下她。”

大太太一楞,若是大老爺發脾氣,她不害怕因為她知道大老爺對你生怒,是因為他對你還留著情分,正如以往他們之間的每一次吵架,可如果大老爺平靜異常,那便代表著,他連爭辯吵架都懶得為之,就如當初王姨娘那樣,半句話不願多說,就把人送去莊子裏,自此以後再沒問過一句。

大太太心生怯意,後退了一步,大老爺不再看她,負手往外走,邊走邊道:“稍後我會讓來總管取內院的牌子,家裏的事你不用再管,就安心在這裏待著吧。”

奪權禁足!

大太太臉色巨變,這些年佟府被她攥在手心裏,她呼風便會落雨,打個噴嚏滿府裏也要膽戰心驚幾天,她習慣了這樣的日子,她不能把大權交出去,絕不對不能:“老爺,老爺你不能這麽做,這個家是妾身一手操持起來的,我不會輕易把權利交出去的。”她說著就緊緊攥著腰間荷包裏的鑰匙,連連後退!

大老爺走到門口的,腳步猝然停了下來,目光黯淡的看著她:“你若不交也行,今晚讓人收拾了箱籠,你不是想回應天嗎……我送你回去!”

“你……佟正安。”大太太一聽這話,再看大老爺的臉色,就知道他說的不是嚇唬她的話,她心驚的看著大老爺,一下子撲過去拽著大老爺的袖子,眼淚落了下來:“佟正安,你竟然為了這點小事,竟真的要休了我?你的良心何在?!”

大老爺頭也不回,一揮手厭惡的將大太太推出去,甩了袖子決絕的出了門!

大太太被推的連連後退,跌坐在臨窗的大炕上,滿眼裏的不敢置信!

當院子門打開,大老爺便看著佟慎之兄妹站在門口,佟析硯哭的如淚人一般,一見門打開便撲道大老爺腳邊跪了下來:“父親,父親……求求您不要生母親的氣,這些年她含辛茹苦,即便她真的做錯了什麽,您看在她這麽多年的功勞,讓它功過相抵可好?!雖這麽說對不起六妹妹,她受了傷害,可是她如今也轉危為安,我們今後加倍的對六妹妹好,不……百倍的對她好,將她所受的苦都補償給她,只求您不要再生的母親的氣!”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,哽咽著道:“若是父親實在生了怒,那女兒願為母親代罪,您讓女兒也去普濟寺,即便讓女兒落發為尼,下半生青燈古佛女兒也絕無怨言。”

大老爺靜靜站著,目光深邃沈冷,他不說話目光漸漸從佟析硯的臉上,移到佟慎之的身上,父子對視……

過了許久,佟慎之緩緩擡起腳,走到大老爺面前低頭將佟析硯扶起來,平靜的對佟析硯道:“錯便是錯,世間無功過相抵一說!”

大老爺目光微微一動,看著佟慎之的眼中滿是欣慰!

只是他話方落,原本靜謐的內室中,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,佟析硯聽著一怔,推開佟慎之的手就跑了進去,隨即就傳來她驚呼聲:“娘,娘……”緊接她又呼道:“父親,哥哥……母親暈倒了。”

佟慎之朝大老爺點點頭,便錯身上了臺階進了內室,大老爺回頭深看了一眼內室,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門。

大太太的頭砸在窗臺上,當場便暈了過去,等大夫來時大太太已經不能說話了。

順理成章的大老爺讓來總管從智薈苑拿了鑰匙,大老爺便讓來總管發了話:“大太太房裏,除了原有服侍的人,平日裏閑雜人等不要隨意走動。”又道:“從今日開始,府裏的事交由四小姐和六小姐打理,各處若有事回稟,領牌子的去西跨院找六小姐即可。”

一石激起千層浪。

滿府裏表面上看著平靜如初,可是暗地裏猶如炸開了鍋一般,她們怎麽也沒有想到,大老爺會收了大太太的權,交由六小姐和四小姐打理,說是兩個人可是誰不知道,四小姐婚期在即,繡衣嫁衣手忙腳亂,又是陪嫁田莊裏的事,大太太又病著她要侍疾,哪裏有心思去管府裏的庶務,真正的大權還不是落在六小姐手裏。

誰也沒有料到,昔日和夏姨娘被關在東跨院,一日三餐不繼的小小庶女,竟有一日站在佟府的眾人之上,當家做主握著他們的生死。

平日曾幫過析秋母子的,個個興奮活躍蠢蠢欲動,那些曾明著暗著踩過的,個個心裏惶恐難安,四處找人托關系,也有人夜半三更溜進智薈苑中,去找房媽媽商議接下來的對策,一時間和析秋走的最近的來媽媽,以及關在房裏的房媽媽,竟成了比析秋還要熱的香餑餑。

知秋院裏,析秋滿臉惶恐不安的看著大老爺,紅著眼睛道:“父親,女兒何德何能,哪裏能管理庶務,女兒請父親收回成命!”大老爺滿意的看著她,笑著道:“你不用惶恐不安,誰也不是天生便會的,況且你聰明沈穩,學一些日子便就能上手,平日處理事務若有不懂之處,便去問來媽媽,我把她調到你身邊來聽你差遣,你說說看,你還要哪些人,父親一並給你調過來……”

析秋始終垂著頭,一副難受重托的樣子,大老爺看著她這樣,就嘆了口氣道:“這樣,我讓你姨娘這幾日都住在你這裏幫襯著你,等你熟練之後,再讓她回去可好?!”

夏姨娘站在大老爺身後,滿眼裏露出笑意來。

析秋眼神微微閃動,她知道大老爺這麽說了,若是她再推辭便就有拿喬的嫌,不過對於庶務她心裏雖有些譜,可終歸沒有實際操作過,她握了握拳頭擡起頭道:“父親說,若是女兒想要什麽人,便幫女兒調遣過來?”

大老爺滿臉笑意的點點頭:“你說說看。”析秋就眼眸晶亮的道:“來媽媽自是要來的,她在內院待了十幾年,現如今又在外院采買,裏外的事她都清楚,還有錢媽媽,她是家生子又曾服侍過老太太,又常在在母親身邊走動,府裏的人事她再清楚不過,女兒想請了她來。”

大老爺微微點頭,笑著道:“都依你。”析秋就微微松了口氣,露出絲沈重的笑容來。

佟府裏的人雖簡單,可是事情卻不好處理,府裏大太太管理了二十多年,裏裏外外都是她的人,如今她去管,不說這些人會不會暗中使絆子,便是她們任意一人不聽她差遣,或者做事故意拖延生出事端來,也夠她頭疼的。

不過,只要是人就便有弱點,這些婆子跟著大太太,不過是想領個好差事,得些好處,她們不待見她是因為他們覺得她是女兒,即便如今得了勢,過個一兩年還不是要一頂花轎嫁了人去,這府裏早晚還是在大太太手裏。

他們若是和她示好,待有一日大太太重新掌權,她們這些人不就成了殺雞儆猴的雞,只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

所以,她當下要做的不是盡快握權,而是……要讓她們知道,大太太很有可能,再也無法管理府中的事!

如此一來,搖擺不定的沒了選擇,忠心與她的只會更加忠心,而一心等著大太太東山再起的,也沒了希望……

析秋辭了大老爺,回房換了一件石藍色半舊的對襟水袖素面褙子,頭上別了一朵淺粉的絨花,一只點翠的碧玉蘭花簪子,通身裝扮清透素凈,她自梳妝臺前站起來,春雁看著眼前一亮,紅著眼睛道:“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小姐了。”滿臉上是淺淺的笑意,連眼眸都是明亮若湖水一般……

春柳也忙點著頭,嘆道:“真希望大老爺一直留在京中。”大老爺三年外放未滿,在府裏也不過待些日子還是要回永州,而且,這次回去只怕連夏姨娘也要去了,她想著滿心裏的高興,就不由少了一分。

析秋看著他們兩個,笑著道:“路都是自己走的,大老爺和姨娘為我鋪了路,我又豈能處處都依賴他們!”說完,她便往外走,春柳納悶就去問道:“小姐這是要去哪裏?錢媽媽早上可就來問過一次,小姐何時安排時間見一見府裏各處的管事婆子。”

析秋依舊腳步不停往外走,邊走邊道:“現在是卯初,自是要去母親房裏請安,至於那些婆子……不著急,最近府裏的事也不多,再等一等吧。”春柳和春雁一楞,滿臉疑惑的跟著析秋往外走,析秋回頭對春柳道:“你留著吧,司榴,司杏走了院子裏人手一直不夠,你裏裏外外的跑著,今天就放你一上午的假。”說著又看著春雁:“等明日再輪到你!”

春柳聽著,就用帕子捂住嘴角咯咯笑了起來:“看小姐說的,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抱怨了呢,您也是日日累著都沒喊休息,我哪裏就有資格休息了……不過您讓我留下我倒是真想到一樁事沒做,不如就讓春雁陪著您去,我還要去洗衣房瞧瞧!”

析秋微微笑著,就點頭道:“你去吧!”說著,就帶著春雁去了智薈苑。

智薈苑大門緊閉裏,春雁喊了幾聲的門,代荷才跑過來開門,見是析秋便是一楞:“六小姐,您怎麽來了?”析秋朝她微微一笑,道:“我來給母親請安。”

代荷露出錯愕的表情來,開了門笑著道:“四小姐剛剛服侍著吃了早飯,這會兒正在按摩呢。”可是時至今日她已不敢將析秋擋在門口,可是想到房媽媽和大太太,她立在門口的身子,就露出微微的遲疑。

析秋眉頭微皺:“我進去看看母親。”臉上閃過一絲怒意。

代荷瞧著心裏一驚,下意識的就退了一步,析秋沒有再多說什麽,擡腳就進了門,院子的兩個粗使婆子見到析秋,便是想攔也不敢攔,析秋從容的上了臺階進了正廳裏,才一進門一股濃郁的藥味便充斥了鼻腔,她擰了擰了眉頭,親自打了簾子進了房裏,大太太躺在床上,臉色蠟黃,頭發上的發髻松散著淩亂的披在枕頭上,她閉著眼睛躺著,佟析硯正坐在她的腿邊給她按摩,房媽媽則坐在腳踏上,給大太太捏著手。

見到析秋來了,佟析硯笑了起來,道:“六妹妹來了,快坐!”房媽媽也回頭朝析秋看過來,眉眼間卻沒有佟析硯的笑意,眼底裏滿是憤怒之色。

析秋暗暗挑了挑眉,朝佟析硯走去:“四姐姐,母親可好一些了?”佟析硯站起來拉著析秋的手,看了眼熟睡的大太太道:“自前日裏暈倒,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開口說話,也不怎麽吃飯,我正擔心著呢……你來的正好,你幫我去求求父親吧,讓他再請了為你看病的張夫人來,興許她有法子呢。”

那張夫人可不是大老爺請的,再說,是不是張夫人她還真不敢確定。

析秋笑著點頭道:“你先不要著急,大夫是怎麽說的?”佟析硯看了眼房媽媽,回道:“說是肝氣郁阻,心火淬盛,濕痰生熱……加上上次惡鬼纏身的事母親身體一直虛弱,如今再一病就……”析秋聽著就挑了挑眉頭,回道:“你也不用擔心,這樣的病也是常見的,只要要細心調養想是問題不大。”

佟析硯就點頭道:“太醫也這麽說,說要細心調養,飲食清淡切不可大補,不可再受刺激情緒不可有大的波動……三五個月後方可痊愈。”析秋就欣慰的點點頭:“這樣就好,這樣就好!”

她笑著走到大太太面前,低頭去看大太太,輕聲喊道:“母親!”大太太沒有反應,只是房媽媽忽然站了起來,擋在析秋面前,皮笑肉不笑的道:“六小姐,太太剛剛睡著,這會兒怕是不能聽您說話。”她挑著眉頭看著析秋,戒備的意思毫不掩飾。

析秋臉色一變,尷尬的道:“我……我只是想和母親說說話,有人在旁邊和她聊聊天,她便是睡夢裏也知道有人在旁邊不是。”析秋的樣子,落在佟析硯眼中,隨即又生出一股內疚來,大太太是她的母親,她自是想保護,六妹妹是她最好的姐妹更是朋友,她也不想傷害,如果可以她很想回到從前,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時光,可是她心裏清楚的知道,自從六妹妹去了廟裏,夏姨娘離府奔赴永州,這個家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
“房媽媽!”佟析硯擰了擰眉頭:“勞煩您幫六妹妹沏杯茶。”房媽媽滿臉的不情願,瞇著眼睛看了眼析秋,回道:“那四小姐,六小姐稍坐,奴婢去去就來!”說完慢慢的出了門,佟析硯又回頭看著析秋道:“六妹妹不要在意,房媽媽她現在是草木皆兵,便是我,她也怕我說什麽刺激的話。”

析秋點點頭,表示理解:“母親這樣我心裏也難過,父親那裏我也勸過,只是……”她說著也是滿臉的為難,佟析硯也明白,如今夏姨娘和大太太雖然沒有鑼對鑼鼓對鼓的撕破臉,可府裏的下人早就在沈默中分成了兩邊,析秋若是幫著大太太去說話,在夏姨娘那邊為難也是正常的。

她嘆了口氣,紅了眼睛道:“我也不知道,事情怎麽成了這樣!”析秋滿臉的煩愁擡手攬著她,兩人相對無語。

就在這時,門外春雁掀了簾子探頭進來,看著佟析硯道:“四小姐,奴婢剛剛瞧見來媽媽,好像是有事尋您,又進不來!”佟析硯就挑著眉頭:“來媽媽?她找我什麽事!”

春雁搖了搖頭,表示並不確定,佟析硯就回頭為難的看了眼大太太道:“你去和她說稍後再來。”析秋就拉著她的手道:“如今外院的事都在來媽媽手裏,父親又把府裏的事交給你我,許是有什麽要緊的事,你就去看看,母親這裏有我呢……再說房媽媽也快回來了。”

佟析硯想了想,就點頭道:“那我去瞧瞧。”析秋點點頭,佟析硯就掀了簾子出了門。

析秋看著她出門,轉身目光就落在大太太的臉上,她依舊緊緊閉著眼睛,但是垂著眼睛睫毛卻是微微跳動,佟析硯說大太太這兩天神智時清醒時迷糊,她走到床邊坐在床頭的杌子上,隨即目光就落在大太太垂在被子外的手上,她的手……剛剛迅速跳動了兩次。

她又仔細盯著,果然食指和中指又跳動了兩次,像是不受控制的,以毫無規律的狀態,跳動著,只是幅度很小頻率也不高,若不細心觀察確實難以察覺。

這樣的跡象……

析秋眉頭微挑,擡手就握住大太太的手,放在手心裏慢慢的揉搓著,她邊幫大太太按摩邊道:“母親,我知道您心裏有氣,可是女兒也沒有辦法……廟裏的事女兒並沒有怪您,可是父親那邊女兒也無權做主,如今這樣的局面女兒真是無能為力!”她說著一頓,又湊近了大太太道:“其實,女兒心裏也曾怪過您,大姐姐當初引三皇子去侯府的花園的事,您是知道的是不是,可是您卻沒有阻止,那一天若非女兒急中生智,怕是這會兒已經在皇子府的某個沒有名的院子裏了……”她說著就緩緩湊近大太太……

房媽媽急急忙忙端了茶進來,遠遠的就在房外聽到裏面傳來粗啞的斷喝聲,她心中一急立刻沖進了房裏,就看到大太太將身後墊著的迎枕砸在了地上,正用手指著六小姐怒吼不斷,六小姐正遠遠的站在櫃子邊,滿臉的不安惶恐,見到她進來,她便道:“媽媽,母親這是怎麽了,怎麽看著像是……像是……”像是失心瘋一樣。

房媽媽臉色一沈,就把茶盅放在桌子上,跑到大太太面前,大太太瞪著眼睛死死的看著析秋,胸口呼呼喘著氣,嘴角飛快的抽了抽張了嘴巴,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,卻半天沒說出來一個字。

房媽媽面色大變,回頭滿臉陰鷲的盯著析秋道:“六小姐,你對大太太做了什麽?!”析秋一驚搖著頭道:“我什麽也沒有做,只是站在這裏陪母親說說話而已。”房媽媽根本不相信,她抱著大太太順著氣:“你什麽都沒有做,太太怎麽可能突然情緒激動起來?”

“四姐姐才剛剛出門,我能做什麽?媽媽這話說的我卻是不明白!”她說完,就看著大太太喊了聲:“母親!”豈料她喊話一出,大太太就在房媽媽懷裏劇烈的痙攣起來,析秋不敢去看又擡頭去問房媽媽:“媽媽瞧,我剛剛也只是這樣喊了一聲而已。”她說著小心翼翼道:“媽媽可要我幫著去請大夫。”

房媽媽心裏不信,可是大太太的表現又說明了問題,難道是大太太因為恨六小姐,所以一醒來看到她就情緒激動起來?

“六小姐,即是這樣奴婢鬥膽還請六小姐先回去吧。”她看著大太太抖著的手,又道:“還煩請六小姐把四小姐請來!”析秋就惶恐的點點頭,掀了簾子站在門口,卻沒有立刻去喊佟析硯,門外守著的代荷見到析秋出來,就納悶道:“六小姐,大太太在裏面怎麽了?”沒有傳喚,便是她們房媽媽也不讓進去。

析秋皺了皺眉頭,回道:“好像是母親犯病了,也不知怎麽突然抖了起來,將枕頭扔在地上,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……”她說著低頭嚶嚶哭了起來,很悲傷的樣子。

析秋話落,隔著簾子的房間裏,又傳來大太太獅子一般的吼叫聲。

代荷聽著就是心裏一驚,這兩日房媽媽看的緊,大太太的病情是半分未露出來,以至於大太太到底病到什麽程度,連她都不知道,現在聽析秋這麽一說,頓時嚇的就是六神無主,臉色也驟然白了起來。

她不安的看了一眼門簾子,析秋就擦了眼角往外走,正巧碰到佟析硯,她一見析秋的眼角紅紅的,就驚訝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又緊張的看著房裏:“可是母親……”析秋搖搖頭,又點點頭:“母親剛剛醒來,看到我就生了怒,這會兒正發脾氣呢。”

佟析硯松了口氣,露出歉意道:“母親心裏的坎過不去,也不單是怪你一人,便是連我也要小心翼翼的。”析秋點點頭:“那我先回去了,免得母親看到我又生了怒,影響了身體。”

佟析硯點點頭,目送析秋離開,就轉身回了房裏。

析秋帶著春雁出了院子,代荷跟著她身後小心翼翼的關了院子門,春雁上來扶著析秋道:“小姐,大太太剛剛是怎麽了?奴婢聽著聲音……像是……”析秋就搖頭道:“你知道便好了,不要亂說。”大太太的病,即便是傳出去也不該由她的人來說,代荷是大太太身邊的人,她來說可信度會更高些。

析秋說話轉身往回走,隨即一楞,就見佟析玉遠遠的站在花園邊,表情漠然眼神呆滯的看著她,析秋眉梢微挑遠遠的對佟析玉點點頭,佟析玉卻是提著裙子,頭也不回飛快的轉身跑進了花園裏。

春雁滿臉錯愕:“八小姐這是怎麽了?”佟析玉一向如此,她聽說昨晚梅姨娘去大老爺的書房,卻被大老爺的常隨攔在了外面,現在她們母女沒有了大太太作為靠山,心裏必定是惶恐難安!

當天,胡大夫又被請進了智薈苑,如何診斷結果如何,她便是不聽也料想的得到,肝氣郁阻,心火淬盛,濕痰生熱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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